学校地处乡镇,条件简陋,缺少午休之地。中午大伙暂时聚在食堂,用过工作餐后,只能“蜗居”在窄小的办公室。与我面对面的是同门汤师弟,我们从同一所学校毕业,他比我晚一年。
汤师弟是个忠实的冬泳迷,哪怕数九寒天、冰冻三尺,照样坚持不懈。偏偏他还是个不折不扣的“文艺范”,琴棋书画、吹拉弹唱样样都会。前年,单位组建乐器兴趣小组,从网上购买了几十把二胡,我每天看到汤师弟领着他的“善男信女”在摸索着组装。
一天,汤师弟自言自语:“唉,吃了饭没事干,不如每天吹半个小时笛子,练练自己的气息。”或许是怕自己吹笛子打扰我休息,这几句话又像不经意间说给我听的,毕竟我们待在一个几平方米的办公室。
我有中午小憩的习惯,就像他冬泳一样,这是雷打不动的“必修课”。因此,我买了一把小型的铁质躺椅,每天中午做个短暂的周公。躺椅用的时候展开,不用的时候折叠收拢,也不占地方。
汤师弟说练就练,立刻付诸行动。笛子是现成的,插在立式文件夹里,想必他以前也吹过,只是近两年教务繁忙就放下了。这次,不知什么缘由发现自己钟爱的笛子已经喑哑多时、黯淡无光,早没有了昔日那种横刀立马之势。于是,汤师弟决定重操旧业,以免荒废了早年打下的“童子功”。
汤师弟吹起笛子来,起初有点生疏,时断时续,不很顺畅。但毕竟有老底子在,经过几天磨合,便已恢复了之前的水平。他从网上下载了许多曲谱,什么都试着比画一下,流行歌曲也吹,民族歌曲也吹,中途歇息的时候,他还问我能不能听出来是什么曲子。
汤师弟吹起笛子来抑扬顿挫、此起彼伏,高亢激昂时如波涛汹涌澎湃,低沉呜咽时如轮船鸣啸海港,急骤时如闪电霹雳,舒缓时如溪流潺湲。当然,他吹他的笛子,我睡我的午觉,互不干扰。每天中午的小憩照样进行,我把门一关,“躲进小楼成一统,管他冬夏与春秋”。屋里的笛声不断,恰好抵御外面那些“小精灵”的喧闹声。我听着曲子,眯缝起双眼,想想自己的心事,一会儿便安然入梦。不管多少时间,让眼睛远离电脑,让大脑抛弃杂事,得到暂时的休养,得到片刻的清净,足矣!
有个“冷幽默”:一位老大爷深居公寓,楼上住着位妙龄女郎。女郎每天深夜回家,高跟鞋敲击地板发出“笃笃”的响声,把老大爷从睡梦中惊醒。开始,老大爷听得心惊胆战,但是习惯成自然,偶尔听不到“笃笃”的声音,反而整宿都睡不着。高跟鞋的声音竟成了老大爷的催眠曲——习惯的力量多么强大!
午憩,我每天枕着笛声入梦。感谢汤师弟的笛声,每天中午的陪伴丰富了单调的生活。忽然想,如果哪一天汤师弟不吹笛子了,我是否还能睡得这么安然?
(作者朱小毛系江西省万年县万年上坊小学)